今年的司法考试成绩揭晓,四川的状元是一名32岁的妈妈,她非法律科班出身,没有任何法律经验,仅仅复习了五个月,这期间她还要哺育婴儿,自己身体不好,神经衰弱失眠……

　　很多搞法律的家伙们在朋友圈里默默地转发这条新闻,不加任何评论,假装很平静。但是关上门,我分明看到他们的疑惑惶恐、气急败坏,看到他们流下无助的泪水……

　　司考多年来都是以中国第一考的面目出现的:题目量大、难度高、通过率低,通过的人则是精英中的精英,意味着拿到了开启幸福人生大门的金钥匙。但这个叫周由的外行妈妈让精英们很难堪,就像《倚天屠龙记》里明教弄了个乾坤大挪移武功,特别注明这功夫忒厉害了,忒难学,大家要注意啊,然后教主阳顶天通过把自己练死来证明这个提醒是真的。然而一个叫作张无忌的外行年轻人,不到一分钟就练会了。人家很疑惑:这有什么难处?何以要练七年才成?

　　残酷的事实噼里啪啦地打明教高手们的脸,就像如今打法律圈的资深从业人士一样。大家都暗暗在想:既然法学起点这么低,业余时间顺带着就能学会,为啥还要上学?为啥还要有法学院、法律系?要那么多表情严肃头发花白一脸高深莫测的教授?

　　这些心虚都建立在对司考制度本身毫无保留的肯定上。但司法考试就是一次普通的资格考试,和其他考试没什么不同,有优点,也有缺点。光环和圣光是后人加的:考过的人有了信心,考不过的人有了借口。

　　司法考试难吗?当然有一些难度,否则每年不会通过率才百分之十几。但特别难吗?也未必。出题老师出题时脑袋里不停地浮现“普法”这俩闪闪发光的大字,所以还是手下留情的。不信大家可以找找每年号称法学界诺贝尔奖的江平民商法奖学金的笔试题,认真做一遍,看自己能得多少分。其中尤其是浙江大学朱庆育教授出的题,你先大致扫一眼,看看自己会不会吓得吐血。

　　对这个叫周由的年轻妈妈的神奇表现,我宁愿相信是个罕见个例,没有模仿的价值。她虽然没学过法律,但功力一定深厚:法律注重的逻辑推理、文字能力、抽象思维能力等等,这就像张无忌,本来就身负九阳神功,一通则百通。背法条是表面功夫,但背过后能举一反三,能联系实际,能由此及彼,这是内功,靠突击是不行的。

　　从法律技术角度,一个记忆力好的外行使劲背诵,大量做题,掌握了大量考试技巧,顺利通过考试。以后从事法律职业,也许能对现实个案及时找到对应法条,找到解决的对策,成为一名称职的法律工作者。但从法律意识角度看,要培养公正公开公平的理念,对抽象的法律原则进行解读,对立法的瑕疵、执法的偏差及时把握,指明正确方向,说得再大点:对以法治国的大政方略贡献高于普通法律工匠的更大的力量,这仍然需要专业机构、部门、院校扎扎实实长时间的学习、培训和教育。

　　当然,对于司法考试本身来讲,学习是为了解决实际问题,不是为了培养只会考试的书呆子。所以应该结合时代发展需要,借鉴其他国家的经验和好的做法,及时对考试的形式、内容作出调整。例如增加主观题量和分值,客观题尽量以贴近实用的案例形式出现,对专业性较强的部分如知识产权法、证券法、票据法等适当增加难度等等。

　　四川的这个外行状元的出现,戳破了糊在司考上的一层窗户纸,猫在纸后的一些法律同仁暂时有点不适应;但阳光从破洞里照进来,大家不仅看到了司考这个大家伙的轮廓,也看清了细节,看到了它的优点长处,也看到了缺陷不足。法律圈有句名言:真实是法律的生命。这不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