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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同纠纷案件中合同条款也是人民法院裁判的准绳

2023-04-04 来源：法务之家作者：参与人数：6188人 评论：条

来源：法务之家（ID：law114-com-cn）

投稿作者：周玉文（福建国富律师事务所律师）通讯：福建省福州市鼓楼区西洪路15号八闽大厦三层福建国富律师事务所，电话：13960660269

人民法院裁判案件“以法律为准绳”，这对于法律人来说是一个常识，一般人也都知晓。但若说合同纠纷案件中“合同条款也是人民法院裁判的准绳”的话，一般人可能会在心理有个问号。其实，这个问题也是非常清楚的，我国《民法典》第176条就明确规定：“我国《民法典》第176条规定，民事主体依照法律规定或者按照当事人约定，律师民事义务，承担民事责任”。《民法典》第465条第二款规定：“依法成立的合同，仅对当事人具有法律约束力，但是法律另有规定的除外”。这即是说，合同条款规定的权利义务，和法律一样对当事人是据有立法约束力的，所以民谚有“合同是当事人之间的法律”之谓。当然，法官在适用法律和以合同审理案件时还是有区别的，即：法官不能以法律无效为由而不适用法律，但是，法官有权对合同是否有效与否进行裁量；在当事人一方提出对合同撤销或者变更的情况下，也可以对合同进行变更或者撤销。但是，在没有认定合同无效，也没有撤销或者变更的情况下，该合同所确定的权利义务，对于合同当事人来说，和法律一样对其具有约束力。这么说，相信法律人是都会同意的。但是，近日在网上传播的一个案件，在合同有效的情况下，判决却没有支持合同权利方请求合同义务方履行义务的诉讼请求，颠覆了“依法成立的合同，对当事人具有法律约束力”的法律规定。

本案的大致情况是这样的：原告北京银行股份有限公司北京分行与原告北京银行股份有限公司建国支行请求被告天津金吉房地产开发有限责任公司于2017年独订立有《委托债权投资计划协议》，在该协议第41条“费用”中约定：因资金适用方违约而发生纠纷或者诉讼的，解决纠纷的律师代理费、诉讼费及实现债权的费用等有资金使用费方承担。在协议履行过程中二原告认为被告违约，便以被告违约为由，向北京市第四中级人民法院提起诉讼，其诉讼请求为：一、判令被告偿还本金人民币692870000元及至实际清偿之日的全部利息、罚息（暂计算至2020年5月22日利息54847714.95元、罚息420597899.20元，要求支付至实际清偿之日止）；二、判令被告承担本案律师费50000元。被告辩称，首先是对原告所述借款金额本金没有异议，但对于利息和罚息计算数额有异议，其计算过程明显存在利息、罚息重复计算。其次是对承担律师费没有法律依据，请求法院驳回。

法院判决支持了原告返还本金及利息的诉讼请求，以驳回原告其他诉讼请求的表述方式没有支持原告提出被告支付律师费诉讼请求（参见北京市第四中级人民法院《民事判决书》【2020】京04民初579号。该案件中原告还提出有其他诉求，法院还有对应原告诉求的其他判决，但因为不涉及本文讨论问题，故省略掉）。

人们对本案判决有争议的问题是，当事人在合同中约定了律师代理费由违约方承担的条款，法院判决也确定了被告违约，且原告也举证证明因该诉讼聘请了律师并支出了50000元律师费。被告虽然有抗辩，但仅仅说律师费没有法律依据请求驳回。而法院在没有否定支付律师费的条款效力的情况下，即判决驳回了二原告请求被告支付律师费的诉讼请求。

法院所提出的不予支持律师费的理由是：“合议庭认为，律师的基本工作职责至少应当包括协助当事人梳理案件基本事实并提出法律解决方案，即根据案件具体情形无法起到引导诉讼思路的效果，也起码应当做到拾遗补缺，避免出现重大偏差。事实上，律师的价值应当体现于专业性，如果效果仅仅满足‘传声筒’‘ 快递员’的工作角色，任何一名银行普通职员均可以胜任，当事人根本无需为此额外支出费用。据此，合议庭一致认为，结合本案具体情况，不能认定原告履行了审慎选择律师的附随义务，故对其要求具被告承担费用的诉讼请求不予支持。”一言以蔽之，判决即是说原告所聘请的律师起到律师应当起的作用，本案即使不聘请律师也仍然可以解决问题。我们也可以相信，这很可能是案件审理法官的真实感受，是有感而发，也是实际情况。但是，即便如此，就可以成为不支持律师费的合法根据吗？

本案中判决没有认定整个合同无效，也没有认定支付律师费的条款无效，当然也没有撤销，那么，支付律师费的条款就是有效的，对当事人双方就是有法律约束了的。这一点应当是没有问题的。既然有效，既然对原告和被告双方当事人具有法律约束力，法院不予判决支持，显然就是违法的。这是其一。

其二，判决不支持律师费道理上也说不过去。就本案来说，法院判决不予支持律师费的理由是律师的工作仅仅起到“传声筒”“ 快递员”的角色，并认为这是任何一名银行普通职员均可以胜任的。言外之意，如此简单的工作干嘛还要请律师呢？但即便如此，原告作为当事人也仍然可以请律师，请律师的费用由被告支付也仍然不为法律所禁止。找不出有哪一个规定当事人所请的律师一定不能当“传声筒”“ 快递员”的角色，而必须能对案件条分缕析，对事实认定及法律适用梳理的清楚明白的角色。再说，本案是近7亿元的标的，法院判决表明所收的案件受理费是3990938元，即近四百万元；按照一般的律师收费，律师费也不会低于这个价格，法官对此也是心知肚明的。5万元的律师费仅仅是正常收费的百分之一，还苛求律师做多少工作呢？

这里举一个简单的例子可能对认识本案判决的错误会更直观一些。例如，甲和乙约定甲的中午饭的费用由乙方支付。但甲却以1.5元的价格购买了最便宜的一包方便面，进而在诉讼中请求乙方支付这1.5元。乙方以没有法律依据为由不同意支付。法院能以购买的方便面是垃圾食品毫无营养为由而判决不支持甲的这一诉讼请求吗？显然是不应当的。

总之，在合同有效的情况下，以二原告所聘请的律师没有起到律师作用而判决不支持合同约定的律师费用承担条款，是一个完全错误的判决。当然，法官也可能是想做出一个创新的判决，以此推动律师认真工作，但由于忘记或者忽略了以法律为准绳的基本原则，是好心做了错事。

[责任编辑：柳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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