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稿作者，文/虞佳臻，华东政法大学法律学院

中央财经大学教授王福重凭借一段言论瞬间走红网络，犹如老鼠过街人人喊打。前几日的北京广安门女孩怒斥号贩子的事件也引发了王教授的思考，一篇巨作《全社会都该感谢号贩子》骤然临世。笔者把文章从头看到尾，本着法律人的一颗良心，准备挑刺！

一、医者，救百姓于水火，何来吃亏占便宜一说？

王教授说：“除了医生水平高，还有挂号费低（高低是相对的，低的意思是，在这个价格下，需求量远大于供给量）的因素。”但王教授并没有给出医生水平高低下个标准。是学历么？每次我看到研究生学医的朋友总会深表担忧，万一我生的病不在他们当年考试范围之内该咋办？是科研水平么？学术造假、学术不端甚嚣尘上？前不久刚有料报道山东大学陈振硕士论文抄袭。博士和硕士水平孰优孰劣，想必也未尝可知。

王教授说：“成为专家，要读到博士，起码从医十几年。而一个号，也就是几块、十几块，特需号，也不过几十到三四百块而已。价格低刺激需求，也就是排大队。同时抑制供给，即专家的积极性。累得要死，一天挣几十块钱，对得起自己的学问吗？（北京建筑工地搬砖的小工，一天也挣三四百块呢）”这位教授又没头脑了。公立医院属于事业单位，根据《事业单位财务规则》第15条的规定，“事业单位收入包括：（一）财政补助收入，即事业单位从同级财政部门取得的各类财政拨款。（二）事业收入，即事业单位开展专业业务活动及其辅助活动取得的收入；（三）上级补助收入，即事业单位从主管部门和上级单位取得的非财政补助收入。（四）附属单位上缴收入，即事业单位附属独立核算单位按照有关规定上缴的收入。（五）经营收入，即事业单位在专业业务活动及其辅助活动之外开展非独立核算经营活动取得的收入。（六）其他收入，即本条上述规定范围以外的各项收入，包括投资收益、利息收入、捐赠收入等。”谁告诉他医生靠挂号费维持生计？事业单位有财政拨款，拨款在国家科教文卫预算范畴之列，而这区区挂号费不过是收入的一部分。此外利润总额=单位理论×数量。医院的收入应该体现在单位利润上么？这是走量的，而且必须走量！行文至段末，王教授还不忘黑上搬砖小工一下，殊不知国家没给搬砖小哥拨款。

王教授随即将“号贩子产业”的形成归咎于卫生行政部门，扬言道：“挂号费是卫生行政部门定的，低价让医生吃亏，助长了公众占便宜的意识，而且认为就该低。”教授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来指责大众占了便宜，嘴脸真是可笑。人食五谷杂粮，何人能不生病，生病之后的享受治疗就是占便宜，那多少是占便宜，百姓看病又占了医生多少便宜？

二、这是零成本的买卖，是对秩序的亵渎

王教授指出，票贩子也承担着一定的成本，不是无本买卖，其成本包括自己排队、雇人排队、贿赂有关人员（比如医院内部人士和保安等等）。风险就是被抓、罚款，以及卖不出去等等，而且号贩子也不能漫天要价，否则票要烂手里。王教授尊重经济规律，却没有法的精神。

人生而不平等，但人人追求平等，因而有了法律、有了规则。秩序的产生是每个人维系自己利益的一种方式。在一条列队里，最希望保证秩序的是第一名，因为其他人都按秩序排队，那第一的位置可保。接下来是第二个，因为其只要自己遵守秩序且后面的人同样遵守秩序，那他也能顺理成章地获得利益，往往最不希望有秩序的是位于队末的人，因为即便他们自己遵守了秩序，也得不到自己所希望的利益，因此他们最想破坏这种秩序，来获得利益。这就是秩序的由来。

因此，只要保障后面的秩序不至于混乱，号贩子是可以转让自己已经排好的位置继而期待经济回报的（正如王教授所说的，付出成本获得回报）。这种行为并没有打乱原有的排序，所有排队的人都保持着原有的心里预期，若不幸没有排到，大众心里也不会有很大的落差，继续排队就是了。

然而在本案中却并非如此，号贩子不遵守秩序，直接插队取号，甚至串通执法人员来取号，这种行为是对秩序的一种挑衅。在该事件中承认号贩子的合法性无异于对这种行为的纵容

三、如何对倒卖票号行为治理

对于倒卖票号的行为而言，可以有以下几种解决方案：

1、当天增发票号。原因在于，票贩子排到号并非自己需要看病，而是将这种利益转为他人所有。因此医院可以进行挂单实名制登记、且看病环节中比照身份。此外，挂号需要成本，票贩子不可能垄断所有的挂号单。

2、交易过程小心取证，《合同法》第54条认为“一方以欺诈、胁迫的手段或者乘人之危，使对方在违背真实意思的情况下订立的合同，受损害方有权请求人民法院或者仲裁机构变更或者撤销。”所以，看病结束可以要求法院变更或者撤销合同。

3、执法机构应当严格执法，在一些场所设置警力以严厉打击号贩子。我国《治安管理处罚法》第52条规定：“有下列行为之一的，处十日以上十五日以下拘留，可以并处一千元以下罚款；情节较轻的，处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可以并处五百元以下罚款：(一)伪造、变造或者买卖国家机关、人民团体、企业、事业单位或者其他组织的公文、证件、证明文件、印章的；(二)买卖或者使用伪造、变造的国家机关、人民团体、企业、事业单位或者其他组织的公文、证件、证明文件的；(三)伪造、变造、倒卖车票、船票、航空客票、文艺演出票、体育比赛入场券或者其他有价票证、凭证的；(四)伪造、变造船舶户牌，买卖或者使用伪造、变造的船舶户牌，或者涂改船舶发动机号码的。”

4、对于号贩子向保安人员行贿的情形，可能涉嫌向非国家工作人员行为罪。我国刑法第164条规定：“为谋取不正当利益，给予公司、企业或者其他单位的工作人员以财物，数额较大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并处罚金；数额巨大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2010年最高检、公安部《关于公安机关管辖刑事案件立案追诉标准的规定（二）》第11条规定：“为谋取不正当利益，给予公司、企业或者其他单位的工作人员以财物，个人行贿数额在1万元以上的，单位行贿数额在20万元以上的，应予立案追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