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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稿作者：周玉文 （福建国富律师事务所律师）通讯：福建省福州市鼓楼区西洪路15号八闽大厦三层福建国富律师事务所，电话：13960660269

是因为长期与法律打交道的缘故吧，当看待一件事情时，总是自然或者不自然地去想这一事件该属于什么法律性质。一位外卖小哥因误会报警却引发广泛好评的的一出“乌龙”，笔者总认为这在法律上应当认定为一种紧急避险，可以为我们关于如何实施紧急避险的启发。事件的基本情况是这样的：

前不久，安徽六安市一位外卖小哥给陶女士送外卖，陶女士在家门口取外卖，因为怕吵醒孩子，陶女士向外卖小哥眨眼、点头表示给他好评。之后，陶女士随手打赏1.10元给外卖小哥。外卖小哥没有见到过有零有整的1.10元打赏费，以为是陶女士遇到了危险，便及时报了警。警察接警后及时赶到，方知道这是一场“美丽的误会”。发生在安徽的这个外卖小哥的这出“乌龙” 很快就被冲上热搜，引发公众的广泛的好评，都称赞该外卖小哥做得好（《南方日报》2022年11月2日A04版）。

虽然事实证明，外卖小哥的报警行为显然是错误的，是他对客观事实认定错误而导致的，客观上也浪费了警力，虚惊一场。但是，没有人责备报警的外卖小哥，包括接警的警察、陶女士在内的及许多知情人却都为外卖小哥的报警行为给予了点赞。

笔者认为，该外卖小哥的报警行为在法律上可以被认为是一种紧急避险行为。虽然该行为与法律规定的典型的紧急避险行为“为了使国家、公共利益、本人或者他人的人身、财产和其他权利免受正在发生的危险，不得已采取的紧急避险行为，造成损害的……”（《刑法》第21条）有些许出入，比如，明显的是外卖小哥的报警避险行为面对的就不是“正在发生的危险”，而是他“误认为的危险”或者是“虚假的危险”。但是，试想，在许多情况下，如果必须要求实施紧急避险的人在弄清楚了是不是正在发生的危险后，才能再采取避险行为或者避险措施的话，那么，实际上的许多危险也就无法避免了，紧急避险的功能也将大打折扣了。我们许多人可能都听说过在飞机上有乘客身体发生紧急情况，飞机的驾驶人员决定在就近机场提前降落而紧急避险的事件。其实，国内大多飞机的飞行时间都不算长，提前降落大多也就是提前十几分钟或者是几十分钟的事情。但是，时间就是生命，提前一分钟抢救就有一份存活的希望。但问题是，飞机上的驾驶人员和其他人都不会是专业的医务人员，他们对病情危险的判断不可能都是准确的，何况在那样的情况下也来不及认真的判断，也只能是根据病人呈现出的外部表象和自己的经验进行粗略的判断而已。如果乘客的病情在事实上并不算危险，提前几十分钟或者一个多小时就医和迟延几十分钟或者一个多小时就医对身体并没有太大的影响。那么，我们能不能认为提前降落的避险行为能不能认定为是紧急避险呢？显然，在法律仍然也应当认定为是属于紧急避险行为。其中的道理笔者认为是无须赘述的。

两利相权取其重，两害相衡取其轻。在两种利益相比较而不能同时保全的情况下要选择保全其中更重的哪一个，在两个不利益相比较而不能同时舍去的情况下应当选择舍去其中更轻的哪一个。这是一个普世的道理。世界上，万事万物中人的生命是第一位的，在人的生命需要保全而需要舍去其他的时候，首先选择是当然是保全人的生命。这个问题早在两千年之前，我们的老祖宗就说说的清清楚楚了。孟子说：“嫂溺不援，是豺狼也。男女授受不亲，礼也；嫂溺而援之以手，权也。”（《孟子.离娄上》）男女授受不亲不能拉手这是古代礼的一种，而礼是古代治国的纲纪，是人人都要遵照执行而不能含糊的。但是，当嫂子掉入水中，就应当伸手去救，不伸手去救即是豺狼心肠，伸手救援掉入水中的嫂子是一种变通。这和我们今天所说的紧急避险说得是一个道理。

但是，无论是“嫂溺而援之以手”也好，紧急避险也罢，当然所针或者说所要求的都是实实在在的危险。前面我们说过，紧急避险我们有时难以彻底搞清楚危险的确实存在，如收到1.10元打赏的外卖小哥的报警行为。其实，在实际的认定中，法律也并没有要求一定要拿出切切实实的证据来证明自己的避险恰如其实面临着具体是危险。即法律上对紧急避险的认定也是宽容的。例如，在江苏省认定的一起陈某紧急避险“醉酒驾车”救妻案中即有明显体现。江苏省江阴市的一名男子陈某在2018年12月7日晚上在庆祝妻子生日的晚饭上，自己喝了不少红酒。到夜里11点多，妻子突然口吐白沫、昏迷不醒。拨打120急救，120暂时没有急救车辆可派，要从别处调车，但具体达到时间不能确定。陈某决定自己驾车送妻子去医院救治，结果被警方查获，陈某已经达到醉酒的程度。检察机关以危险驾驶罪起诉陈某。江阴市法院认为，陈某的行为构成紧急避险，不应当负刑事责任。最终，检察机关撤诉（参见《明刑法典》微信公众号，2022年11月7日）。本案中，陈某妻子的危险程度当然只是陈某的认为，他可能没有办法还原当时的具体情境。但司法机关也并没有苛求他一定要证明妻子生命的危险程度。其实，司法机关的认定和我们普通人对前文提到的外卖小哥在收到1.10元打赏之后的报警行为的认定是合法合理的行为是一样的，并不苛求。

说到这里，笔者就想起近日内蒙古自治区鄂尔多斯政法委发布的一则《通告》，强调“在疫情防控过程中将增强应急处置能力，切实维护隔离人员的生命财产安全”，并特别强调和提醒“如居民、弄牧民朋友遭遇危及人身安全的情况时，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21条、《民法典》第182条等相关法律之规定，您有权采取措施自救，或及时紧急避险”（引自《中国民商法律网》2022年11月8日）。该《通告》虽然只是将紧急避险的法律规定在疫情防疫过程中的具体运用问题进行了一个强调和提醒，却在网上网下都引来一片叫好声。

笔者认为，《通告》接着还应当要补充的是：那些具体执行疫情防控措施的工作人员，当遇到在接受其管理下的群众要提出紧急避险时，尤其是群众有疾病要就医、孕妇还要生产等比较危险的情况下，要及时放行，不要以自己做不了主而进行所谓的请示而耽误时间。再也不要因为阻止群众因急病就医而阻止丢掉生命的事情发生了。事实求是地说，阻止他人紧急避险是一种违法行为，因此造成他人死亡的，就是一种犯罪行为，其 性质上的危害和故意杀人行为是没有实质上的区别的。希望大家尤其是面临群众紧急避险而阻止的人员能认识到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