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凶手可能在任何地方

　　我们常从刑事案件新闻或相关影视剧中听到警方对作案者这样的评价：作案者极其狡猾，具有很强的反侦查能力。所谓的“反侦查能力”，就是针对警方的侦查手段采取的躲避、隐藏、阻挠或误导等反制措施。“侦查”与“反侦查”当然是一场斗智斗勇的较量，没有硝烟，也不张扬，往往一先一后，像是你精心布局下一步棋，我绞尽脑汁拆一步招儿。谁赢谁输，往往取决于谁更精心准备、更全力以赴。

　　一次精彩的案件侦破，有时可能只依赖警方是否能成功找到敌人的破绽，找到破绽就意味着警方成功地攻破了对方的反侦查能力。再完美的犯罪，也会有破绽。在下面这起案件中，犯罪现场鉴定工作人员找到了杀人凶手的一个致命错误，看起来微不足道，却令警方成功破获了这起原本看似无望侦破的命案。

　　1998年的11月29日，一个星期天的下午，新南威尔士州进入盛夏。有一家四口在一条穿过自己家土地的小河边散步，前边跑跳嬉闹的两个孩子发现了一个垃圾桶搁浅在河岸上。没等走近看个究竟，全家人就都被里边散发出的恶臭呛得连连作呕。

　　这个垃圾桶里的腐尸历经3个月的漂流后，终于被推到了岸边，等来了让凶手伏法的机会。

　　澳洲的凶杀案件大体有这样一些规律：大多数凶杀案的凶手都是受害者认识的人;大多数凶杀案都发生在凶手住处的几公里范围内。然而，这个随着河水漂流至此的塞在垃圾桶里的尸体，杀人凶手却可能在任何地方。

　　没有明显外伤，

　　但死者头部双手都不见了

　　这是一个典型的澳洲社区家庭的垃圾桶。这种垃圾桶由所在城市的市委会统一给所有的住户配给，全澳洲的垃圾桶都是差不多的样子。警察看到这个桶是有轮子和把手的一侧朝下躺卧，桶的上部有很明显的潮汐水渍，这显示这个桶在河水中漂流了相当长一段时间。

　　在桶的侧面裂口处可以清晰看到一只脚。首先到现场的警察迅速通知了犯罪现场鉴定人员和专责凶杀案件的侦探。整个垃圾桶在盖子一圈儿被用共计42个螺钉钉死，并使用了大量的防水的封胶，显然凶手想把这个桶死死封住，然后将之沉入河底，永远不为世人所发现。

　　桶的裂口似乎不像是在漂流过程中受到撞击造成的，而是由某种工具制造的机械裂口。

　　所有的螺钉被小心翼翼地拆下，一一被包好列为证据。当垃圾桶的盖子最后被打开时，鉴识人员看到一团被黑色织物包裹的尸体，一只右脚从包裹物里伸出来。

　　现场的勘查结果也印证了，这并不是第一现场。除了报案的一家人的脚印外现场周围没有其他脚印，四周也没有垃圾桶被拖拽的痕迹。所以这个桶无疑是从上游一直漂下来、最终搁浅在这里的。

　　这条河一共80公里长，这个桶在河里到底漂了多远，无从得知。

　　尸体被连桶一起运到了尸检部门，以防现场任何动作使证据丢失。当尸体被小心翼翼取出并放在尸检台上，大家看到尸体被毯子包裹，外面用某种电缆紧紧缠住。死者大约30到35岁之间，男性。

　　死者并没有明显外伤，没有枪伤也没有刀伤，但死者的头部和双手都不见了。

　　死者是皮特?

　　首先要确定死者身份，但没有任何身份证明可以帮助警方。这应该就是凶手的目的，通过这种抛尸方式来阻延警方的破案工作。

　　然而，这次这个凶手的希望要落空了。警员以尸体手臂上的玫瑰花文身为特征在电视新闻上向公众寻求帮助。同时，河道沿岸的地方警员纷纷出动进行走访，了解河域附近居民或旅行者是否见过一个在河里漂流的垃圾桶。排查的目的是尽量缩小命案的可能发生区域和时间区间。

　　期间，很多人打电话给警方提供信息，称见到过那个河中漂过的桶。其中更有价值的信息是有人打来电话说他的弟弟失踪至今。

　　警方对比死者和提供信息者的弟弟皮特·阿斯蒂尔时，发现不仅失踪时间相当吻合，而且年龄和身体特征尤其是那个玫瑰花文身完全一致。尽管DNA检测结果要6到8周的时间才能得到，但探员们对死者到底是谁已经心里有数了。

　　皮特是什么人?

　　皮特是什么样的人呢?他的母亲梅丽尔·阿斯蒂尔说，皮特非常安静，有点内向，不太说心事，她印象最深的，就是他每天早上捧着一杯咖啡坐在家门前的台阶上看远处的山。皮特家兄弟四个，互相年龄差距很小，皮特与几个兄弟相处得很好，也有一个不大的朋友圈子。

　　探员们从皮特的朋友们那里了解的消息是，他们最后一次见到皮特是在8月9号，那次皮特与他的哥哥和外甥坐在门口一起喝啤酒。

　　母亲梅丽尔跟皮特说好了第二天早上到皮特家帮他整理房间。但梅丽尔次日上午10点钟到皮特家时，里面空无一人。梅丽尔记得，当时窗帘拉着，房间很暗很冷。地上是皮特睡觉的床垫，紧挨着壁炉。梅丽尔在房间里转了转，看到木材满满的，壁炉里完全没有灰烬。看来前一天晚上皮特没有生过火。

　　梅丽尔开始有点心慌了。

　　事实上，梅丽尔此时就报了警，但当时警方并不认为其中会有什么蹊跷，因为完全有可能皮特是到山里走走，或在朋友家住宿而忘记告诉家人等情况。

　　几个月后看看皮特的结局，这样平和低调、与人为善的人，怎么会有人有这样的仇恨要把他的头和双手砍掉呢?

　　警方首先想到的是皮特的房子，那里很可能是第一现场。但让人意外的是，就在装有皮特尸体的垃圾桶被发现的前四天，皮特的房子被一场大火烧毁。

　　这个房子是政府公屋，房子内部几乎烧的只剩骨架。火灾现场调查人员在仔细勘查后给出的火灾原因是：人为纵火。显然，有人想烧掉房子掩盖犯罪现场，但皮特被杀害已经3个月了，为什么嫌疑人不是在皮特被害后立即烧掉现场，而是在3个月之后?

　　随着调查的深入，冒出越来越多的问题，有些问题即便得到了答案，也是无法拼凑完整的碎片。

　　致命的错误

　　皮特·阿斯蒂尔被残忍杀害肢解，且警方的调查整整迟到了4个月。最糟糕的是，很可能是第一犯罪现场的皮特的住所被可疑的大火付之一炬。所以，警方手里可供仔细勘查的证据就只有垃圾桶了。

　　犯罪现场调查人员对垃圾桶的细致勘查让整个调查团队大为振奋。

　　在垃圾桶里找到的东西中，有两把厨房刀、一管防水硅胶、一个黄色的一次性打火机，还有一袋去除垃圾桶臭味儿的除味剂。另外，在垃圾里还找到一个塑料碎片，上面有一串数字，005352。这显然是一串序列码，从碎片的形状上来看，非常吻合垃圾桶侧面的机械切口。这应该是垃圾桶生产过程中印上去的序列码。

　　探员们认定，这块带着号码的碎片应该是凶手在装完尸体并封完整个垃圾桶后，试图用锯子将这个号码去除时产生的。

　　幸运的是，这个塑料片没有被切到外面，而是掉在了垃圾桶里面。凶手一定也想尽办法想把这个碎片取出来，但后来想到反正这个桶会沉入河底，索性就这样了。

　　这是一个关键的致命错误。

　　每个垃圾桶的序列码都可以追溯到一个具体的住宅地址。这个号码的对应地址被确定在一个位于里斯高(Lithgow)的房子。垃圾桶被发现的地方是克罗河(Colo River)，死者皮特住在堪杜斯(Kandos)，这三个地方互相相去几百公里远，怎么会联系在一起呢?

　　这个叫布鲁斯的邻居

　　负责此次凶案调查的探员拉塞尔·奥克斯福德在与堪杜斯地方警局一名警察通电话时，试图了解皮特的社交圈子，意外得知皮特常与隔壁的布鲁斯·帕特森聊天喝啤酒。

　　这个名字让探员们感到震惊，因为这个名字就是那个垃圾桶所注册归属的里斯高的房子的主人!

　　布鲁斯·帕特森，死者的邻居，刚好就是盛装死者的垃圾桶的主人，怎么会有这么凑巧的事?

　　其实布鲁斯·帕特森并不算是皮特的邻居，他的前妻才是。但不知为什么那段时间布鲁斯常常住在前妻家里，一来二去和皮特也熟了，常常在一起聚聚聊聊。事实上，皮特的妈妈发现皮特不见了，第一个询问的隔壁邻居就是布鲁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