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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认罪认罚刑制度适用中两个需探讨的问题

2023-06-17 来源：法务之家作者：参与人数：5398人 评论：条

来源：法务之家（ID：law114-com-cn）

投稿作者：周玉文（福建国富律师事务所律师）通讯：福建省福州市鼓楼区西洪路15号八闽大厦三层福建国富律师事务所，电话：13960660269

认罪认罚从宽制度自2016年在北京等13个城市进行试点后，并与2018年修改刑事诉讼法时将该制度正式纳入到新修订的《刑事诉讼法》中，在其第十五条明确规定：“犯罪嫌疑人、被告人自愿如实供述自己的罪行，承认指控的犯罪事实，愿意接受处罚的，可以依法从宽处理”。该制度正式成为我国刑事诉讼法的有机组成部分。在2019年10月，“两高三部”颁布《关于适用认罪认罚从宽制度的指导意见》（以下简称《指导意见》），又以60个条文的篇幅对认真认罚从宽制度进行了比较详细的规范。应当说，认罪认罚制度的设立，对刑事案件的侦查、起诉、审判和辩护到起到了一定的积极作用。对于从事刑事辩护的律师来说，该制度和辩护律师的职责相契合，因为辩护律师的职责是根据事实和法律，提出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无罪、罪轻或者减轻、免除性刑事责任的材料和意见，维护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诉讼权利和其他合法权益（参见《刑事诉讼法》第37条，《律师法》第31条）。如果犯罪嫌疑人、被告人认罪认罚，辩护律师经过分析全案证据认为认罪认罚是符合本案实际情况的，则提出对本案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已经认罪认罚，应当按照 “认罪认罚”从宽制度的规定对其进行从宽处罚和量刑即可。但是，对一些已经认罪认罚的案件，由于规定上以及实际操作方面等原因，并没有认真贯彻认罪认罚，即使得认罪认罚制度打了折扣或者成为摆设。笔者认为主要是存在这样两种情形：

第一种情况是，虽然《指导意见》）规定了认罪认罚适用阶段和适用案件范围。规定认罪认罚从宽制度贯穿刑事诉讼全过程，适用于侦查、起诉、审判各个阶段。认罪认罚从宽制度没有适用罪名和可能判处刑罚的限定，所有刑事案件都可以适用，不能因罪轻、罪重或者罪名特殊等原因而剥夺犯罪嫌疑人、被告人自愿认罪认罚获得从宽处理的机会（《指导意见》第5条前句）。但同时又规定：“但‘可以’适用不是一律适用，犯罪嫌疑人、被告人认罪认罚后是否从宽，由司法机关根据案件具体情况决定” （《指导意见》第5条后句）。如此规定，就给公诉机关提供量刑建议以及审判机关的量刑提供了极大的自由裁量权。从具体司法实践来看，往往对涉及到死刑的案件，在仅有“认罪认罚”而没有其他法定量刑情节的情况下，难以得到从宽处罚。当然，笔者也不赞同对所有“认罪认罚”案件一律要无条件地予以从宽处罚，但对于“认罪认罚”而不从宽的案件一定要进行及其严格的把握。

就以故意杀人罪为例，除了极为个别的残忍、主观恶性极大的犯罪嫌疑人、被告人，例如，杀死三人以上的，有预谋的直接故意杀死毫无过错的老人、儿童以及主持正义的人士的等，且在没有任何其他法定或者酌定的从轻情节，仅仅有认罪认罚这一点的，是可以考虑不予从宽处罚的。但是，对于杀死不到三人，尤其是仅仅杀死一人的故意杀人犯罪，其情节并不是十分恶劣的，尽管没有其他从轻情节，但有认罪认罚情节的，也应当考虑从轻处罚。例如，在最高人民法院发布的指导案例第12号《李飞故意杀人案》中，在该案的“裁判要旨”中就特别指出：该案是民间矛盾引发的犯罪；公安机关在对李飞进行抓捕时，没有反抗行为；李飞虽然是累犯，但此前的盗窃情节较轻；李飞的的母亲代为赔偿被害方的经济损失，等等。可以说该指导案例，将凡是在一般案件中，连辩护律师都注意不够的从轻情节，都找出来了，譬如“在抓捕时没有反抗行为”“累犯但前罪情节较轻”等。笔者认为，这是最高人民法院释放的一个信号，即使对于像被害人没有过错的故意杀人案件，量刑时也应当找出所有的可以从轻的量刑情节。审判李飞案件的彼时还没有“认罪认罚从宽制度”，案件中也并没有提及到李飞认罪悔罪的情节，但因为有可以说得过去的从轻量刑情节，也仍然应当从轻从宽处罚。假若李飞一案发生在“认罪认罪认罚从宽制度”实施之后，李飞仅有“认罪认罚”情节而没有其他从宽情节，也仍然应当以“认罪认罚从宽制度”而对其进行从宽处罚。这才是真正贯彻“认罪认罚从宽制度”。

第二种情况是，犯罪嫌疑人、被告人虽然认罪认罚，但却没有与被害人达成和解，主要是没有赔偿能力向被害人在多赔偿或者补偿一部分金钱的情况下而不能获得被害方的谅解的，仍然不能被判处缓刑的处罚，这实际上就并没有贯彻“认罪认罚从宽制度”。笔者就曾经在浙江办理过这样一起交通肇事罪的被告人“认罪认罚”案件：被告人康某因为执行单位的工作任务发生交通事故而造成被害人死亡并负全责，康某自侦查阶段就认罪认罚，签订了“认罪认罚具结书”，其所在单位在依法承担了民事赔偿责任后，被害方依法应得得到的民事赔偿也全部得到，但被害方仍然要求被告人康某再补偿其10万元，否则就不予谅解。而检察院的“量刑建议”也明确提出，如果获得被害方谅解，建议判处缓刑；如果不能得到谅解，则不能判处缓刑。法院的态度和公诉方的态度也完全一致。因为康某是来自山东某贫困地区的一名打工者，家庭也实在是困难。但法官还是给在取保中的康某几个月时间，让他有时间去筹措钱款，但是直到法院规定的开庭之日，康某也仅仅筹措到8万元并带到法庭。被害方表示不予谅解，公诉方和法官仍然坚持原来的观点。在这种情况下，笔者作为辩护人当场借给康某2万元，被害方收到了康某的10万元后，当庭表示了谅解，法院也当庭宣告判决，以交通肇事罪判处康某有期徒刑一年，缓期一年半执行（参见浙江省桐乡市人民法院【2021】浙0483刑初16号《刑事判决书》）。其实，类似康某这一类案件，自一开始即认罪认罚，依法也不需要向被害方承担民事赔偿责任，尤其是家中也确实有实际困难无力拿出钱来补偿被害方的，即使不能获得被害方的谅解，也仍然是符合法律规定的缓刑量刑条件的，应当被判处缓刑的。但由于不能获得被害方的谅解，在实际操作中就不能获得缓刑的判决。

总之，笔者认为，认罪认罚从宽制度是“以事实为根据，以法律为准绳”制度的具体适用，运用得当，既可以起到有利于对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准确定罪量刑和教育改造；但是运用不当，则会起到相反的作用，尤其是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在“认罪认罚”后事实上并没有得到从宽处罚的，就会认为自己受到了戏弄和误导，这是极其不利于“认罪认罚”制度的落实和判决之后的教育改造的。这是必须引起注意的问题。

[责任编辑：柳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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